叫你三声敢答应吗

随意放文和心情

张起灵猜想 (上)

一个很混乱的故事,是关于蛇荷尔蒙与吴老板对于张起灵臆想的,隔了很久才写完。

“小哥,你今天衬衫不错。”

坐在我面前的人穿着一件红黑格子的棉衬衫,那是我大一时我妈给我买的,说我穿上衬得白,而且能彰显青春活力。她的眼光确实不错,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学姐常夸我的穿衣品味。而这件衣服现在套在他身上,这个人比我苍白,而同时骨架比我细,于是这件衣服便显得空空落落,无所凭依,仿佛他是从我衬衫中生出的一束白茫茫的芦苇。
他循着我的声来看我,手里拿着一本旧书,我着眼看了一下封面:建筑学,他把书翻开了,我看见书页上用黑篮墨水做的笔记,密密麻麻扎的我头疼。我痛的厉害,对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按着太阳穴对他摆摆手,他于是把书合上了,从一张光亮的白桌面上朝我探过身来。这似乎是个图书馆,我的视线越过朝我探身的他,落在不远处一排排书架上。
那些书整齐地有点过分了。
他依然不说话,只是打量着我的神情,那眼里确乎是带着关怀,我莫名其妙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似的,于是也理所应当地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他的手腕。我对他摇摇头,他于是又坐回去,头顶的日光灯不知何时亮起来了,白亮白亮地照在他的书皮上。
我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几行字:xx级x班,学号,还有姓名。

这个人原来叫张起灵。

张起灵。
这几个字被烙在我眼球上,又一路烧进我的脑袋,我不由得痛叫出声来,张起灵从书里抬起头,我痛的说不出一句话,只想去看看他,但却连他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我在一片白光中醒来。日光和灯光一起晒得我一阵发蒙,我习惯性伸手去摸索床头的闹钟,一无所获,宾馆劣质的塑料牌挡在我的手前,我绕过它,伸手按下床头灯的开关。
这里是哪里?
某个宾馆的房间。
这是什么时候?
早上八点左右。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问题停留在了这一步,我爬下床,脚背陷进松软的人造纤维地毯里,前进一步,我脚趾一硌,踩到了什么光滑而圆润的东西。我弯腰捡起它,那是一个透明的小瓶子,上面用布胶带贴着一行墨水写的代码,里头盛着些不明液体,顶上塞着塞子。
我的鼻腔里传来一阵钝痛,于是我想起了我来这里的原因。
我是来试毒的。
在发现了蛇荷尔蒙可以传递讯息之后,我派人满世界寻找这些东西,一一寻来堆在我身边,我躲在任何一个隐蔽的地方尝试他们,除过给我带来的些许不适之外,这些经历有点像是观看VR电影,不论得到的信息有多支离破碎不合常情,我都将他们排列组合放在我脑中的七巧盒内,每夜摸索一遍,试图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
而在试了第十三次后,我发现了这东西对我大脑的影响,要说起来症状十分复杂。
简而言之两个字,致幻。
第一天我在床头看见了胖子平时带的蜜蜡,我吓了一跳,以为他从巴乃来找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叫来几个伙计一问,胖子应该还好端端在巴乃种着地,我再挠着头回到床边,却丝毫不见那串蜜蜡的踪影了。
一次我在厕所里看到两柄女士太阳伞,又听到门外霍秀秀在咯咯地笑,匆匆提起裤子打开门一看,眼前更是一片空空。
如果我不是个经历十分丰富的辩证唯物主义者,简直要出门找几个老道和尚来念念经作作法,撒一地黑狗血。可我确乎身经百战,于是便开始试图从这些异常现象中找寻一些规律法则。最后我发现,这些情况在我使用蛇荷尔蒙之后频率更高,影响时间更长,也更真实。
我试图去控制这些幻觉,情况有所好转,却不会消失。即使出现了这些问题,我也依然没有停下继续试毒的脚步,对我来说真相比真实更重要,在走过了这么长一段路后,所谓真实对我来说早就丧失了它本来的意义。
我收拾好一切随身事物匆匆离开了这家宾馆,出门的时候我搞清楚了这是长沙市下属某个县城,我记起在这里我有一个安全据点。此前我派人在靠近县城菜市场附近的不起眼的筒子楼里盘下一户,我决定去那里将剩余的荷尔蒙提取完。
提取完毕已是深夜,过程不算愉快,我头痛欲裂,极艰难地整理完了脑海里那些讯息,才看一眼墙上挂着的表,已经是凌晨一点,我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离开这里。此前听王盟说过,这里被人埋了眼,大概是几个和我盘口上有纠纷的人,细想一下名字都记不清,都是些道上的绰号,我也不当回事,没想到今天要受限于此。
我下楼的时候天是黑透的,这个时间大多数居民刚睡入沉梦,我走出门洞,月光晦暗,左右有人声逼来,是要把我留下来的意思。
我毫不意外,想来我今天来到这安全屋的时候已经被人发觉了行踪,我怀里硬邦邦揣着小白狗腿,留神了一下从狭窄楼道两旁走来的人。
左边一个,右边两个,他们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在今晚出洞,留在这里的人并不多,不算专业,也没拿枪,这是我的运气,否则我在前一刻就已经陈尸当场。
我从怀里摸出小白狗腿,换只手,把刀鞘别进裤腰带里,右边那人快步朝我走来,我退一步,他加快速度,我听见棍子挥舞的风声从我脑袋后面袭来,顺势往右一倒,他打了个空,恰好撞在我朝前递出的刀刃上,我把刀收回来,连那上面的血都来不及甩,撒腿就跑。
“他要跑了!”
刚刚被我捅了一刀的人痛呼,于是从一片漆黑中又跑出两副乱糟糟的脚步声,一左一右向我夹攻而来,我飞起一脚踹翻小区的垃圾桶,一只野猫在黑夜里被从墙头吓倒,喵一声栽进杂物堆里。
由于蛇毒的影响还留存在我神经中,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非常混乱,就像被匆匆曝光的废胶片,我隐约记得其中一个人亮出了砍刀,那被我捅伤的人也紧逼过来,夜已深,居民楼的灯灭了大半,没有人看到逼仄小巷里的这一场恶斗。
黑暗中我的肩膀被刺中,诚实无欺地撕裂渗血,这并非幻觉,也不是我的臆想。疼痛、疲惫和荷尔蒙的烧灼感真切地侵袭着我的身体,我听见小白狗腿脱开手坠落在地,他们一个人在一旁打电话,另外两个把我围在当中,我不知道他们想要我的命,还是其他的东西。
筒子楼最后一盏灯也灭了,四周更暗,
一个熟悉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响了起来,这是我熟识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已经离我太远,也离开我太久了,但只要一看到他,我就会油然而生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大概是因为头前我每次运气不好大昏其头之后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总是他。
“小三爷!”
我大汗淋漓,慌乱无方,月亮从头顶的密匝的乌云中荡出来,照在这个人的脸上。
竟然是潘子。
我捡起脚下的小白狗腿,柄上的血被我拿袖子抹了几下,楼影里的潘子看着我的动作,突然露出一个笑来,随即不要命一般冲向墙角打电话的人,他没有拿刀,一拳过去那手机就掉在地上,第二拳倒下的是人,他的背影在黑夜里带着令人窒息的安全感,仿佛刻着某个熟悉名字的墓碑。
那一刀朝我胸前划来,我愕然站在原地,突然毫无征兆地跌坐在地,潘子朝我扑了过来,刀入血肉的声音模糊不堪,我感觉脸上溅了血。
“小三爷,快走!”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中了一刀之后还放倒两个人的,我只知道我得跑,我得活下去,我还没有活着看到计划的完成,我还没有跳出命运的怪圈,打上它那张嘲讽我们的脸,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墙的豁口就跑,看到车就躲,我跑过一个又一个茫然的路人,他们惊讶的脸在我面前晃成无数个大笑的虚影,我打着颤,一头钻进某个漆黑的胡同。几乎是直觉,我找到一个空荡荡的门洞,漆黑犹如我涉足过的所有墓道,我一头钻进去,哆嗦着找到地下室的破门,一脚踹开,灰尘弥漫,我像钻进母亲子宫一样躲进了这阵烟尘中,而后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我睡在一片苔藓上,苔藓又湿又冷,水滴从凌晨的树枝上低垂下来,打醒我的一场酣眠。
张起灵在我身边躺着,他还在睡,周遭的墙壁里隐隐有暗翠的影子在活动,我意识到这里是巴乃。
我侧着身,让张起灵的头轻轻垂在我的肩膀上。不对,轻是假的,他失血过多,周身失去气力,人就像死物一样沉,我仰头看胖子消失的那条水洞,那洞口正往下不住滴水,而我和张起灵处身的洞里黑漆漆,唯有鳞片上带着绿色荧光的鱼在离我们不远处的水塘里游曳,仿佛萤火虫落进水的夜空里。张起灵的鼻尖戳着我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冷。
我的手揽着他的肩膀,于是张起灵整个人靠了过来,我把手放在他的颈动脉上,以那些微弱的搏动来证明他还活着。
我无暇去分辨这时到底是幻觉,亦或是我自己的一个臆想,还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记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东西是,张起灵。他躺在我的怀里,睡得仿佛一个婴儿。
“醒来了!”有声音在梦境外催促,我只当没听见,伸手去把张起灵湿漉漉的刘海抚上去,他苍白的额头与突出的眉骨露了出来,我反复端详着,突然有亲上去的想法,我知道如果胖子回不来,我们都要死,所以亲一下又如何呢,我从没有亲过他,如果就这样死,真是万分遗憾。
洞中的鱼一条条少了,荧光越发黯淡,张起灵的轮廓慢慢模糊在黑暗中,我急忙将他整个抱在怀中,眼睛看不到他的脸,我就要时刻握住他的手,耳朵听不到他的呼吸,我就会贴上他的胸膛听那心跳。 
而他的心确实在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

解雨臣站在我跟前。
我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除了解雨臣之外的摆设,干净透彻的天花板,通风良好的大窗,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我的眼神摇摆了片刻,解雨臣看到了,他冲我点点头,示意没问题。我从床上爬起来,感到背后剧痛,不过我也来不及想哪里来的伤,端起玻璃杯就灌水。
“有人来帮我,和潘子很像。”
我一口气把水喝完,对解雨臣说。
他坐在床边看我,也一句话不说,简直不像是他的作风。我本来想说他妈的装逼,但我还是对他仔细描述了那个像潘子的人,我说话的途中他依然沉默,在我说到那砍在那人背上的刀时他打断了我的叙述。
“我看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解雨臣说。 
“不过你说的那道伤疤,我确实看到了。”,他指指自己的背后。“是在你的身上。”
“你开玩笑吧,我记得那个人替我挡了一刀,或者不止一刀,我从人群里跑出来,然后找到一个地下室,钻进去……”
“你自己看。”解雨臣似乎懒得和我解释,他给我让出身后的洗手间门,我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打开门,一面镜子正对着我。
我看到自己面上青红斑驳,实在不是什么全身而退的模样,我转过身看了一眼解雨臣,他示意我继续。我脱了自己身上穿着的T恤,看见身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绷带间渗着血。
我把绷带解开扔在床上,呲牙咧嘴地撕下粘在血肉上的敷料,就像揭开包在果核外面的一层层皮肉,迎接血淋淋的真相。
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趴伏在我的背上,犹如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吴邪,你怎么了?”
解雨臣在我身后问,他语气很笃定,就像是在我精神出问题的诊断说明书上盖了个戳。
我将我自己最近的症状向他托出,他皱着眉听进去了,最后转身出去又拿了一卷绷带又给我捆上,把我按在床上,命令我再睡一觉,我知道他是好意,但睡觉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件十分艰难的事。
人衰老的标致之一是:你再也不能轻易睡着了。
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我可以整宿整宿打游戏,第二天逃去所有课睡得滚瓜烂熟。年轻人只要困了,就能随随便便进入梦乡,一觉醒来依然精神焕发,这是他们的天分。
但现在睡眠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奢侈,不论我前一天因何事盘桓到几点,第二天依然于七点近八点可能更早醒来,期间浅觉数次。比如此刻即使我躺在小花的地盘上,身下是最高档的席梦思,还有小花扛个响尾蛇在我身边十分义气地说你睡吧,谁来我就在三百里之外干死丫,我也完全没办法宽心睡去。这是我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也是我衰老的证据之一。
而今我不用睡着就可以做梦,换个角度来想,这何尝不是好事一件。我现在有一种浓烈的阿Q精神,这是我在放弃和失眠斗争后领悟的,绝对得之不易。
我辗转反侧,一下扭过脸,意料之中,张起灵站在我身边。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于是我感到张起灵的身上也有些潮湿,他不说话,只是垂头看着我。
我嘿地笑了一声,一边叫他,一边伸手去拉他的胳臂。
“小哥。”
他给我拉了,便极其自然地在床边坐下,偏过头继续看我。张起灵背着光,轮廓有些模糊,我从床上支起半边身子,想问他话,却又张不开口,于是便只是看着他笑。
“外面下雨了。”他突然开口说,“你不要出门。”
“我可以拿伞。”我说。
突然,他一把抓紧了我的手,有些急迫地看向我,脸色惨白。
“别怕。”
福至心灵,我回握他的手,轻声安慰他,而他也似乎真的听了我的安慰,眼神安定下来,再次变成那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模样。
“我走了。”他挣开我的手,站起身要离开,我伸手去捞,他的胳臂却像鱼一样滑,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
门开。
解雨臣孤零零地走进来,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我没有告诉他张起灵来过的事。只是听他跟我讲我离开长沙后盘口发生的大小事宜。
“你在我这里,我不了解蛇毒的具体事宜,没办法处理。”不知过了多久,他摇摇头。我知道小花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自信,什么时候该让贤。
“如果你脑袋拎不清的时候被带走掏出话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我默许他说出了下半句话,于是他看着我十分真诚地道:“我们担不起那个风险,吴邪,我把你送到他那儿去。”
“行啊。”
我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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