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三声敢答应吗

随意放文和心情

The Phoenix

The Phoenix

法芮尔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用拇指在棕褐色的眼珠之下描画两波曲折的黛黑,脸侧的鎏金发饰反射出一小片黎明,镜中的女人面孔含着砖石一般的肃穆,她正值盛年,浓眉如夜,明眸似星,百般风情却被绷直的唇角掩藏,她最好的年纪都在军队中度过,青春期曾经萌生过的慕美之心早已被战火淬炼成不灭的斗志,只有在每天早上整理仪容时才会暗暗叹息,为自己逝去的岁月和青春。
“你眼睛下的纹身有什么含义吗?”
有人在身后问她,法芮尔回过头,那是队里年级最小的女孩,宋哈娜,她才17岁,此时正探头探脑在高挑的法芮尔身边找寻一个镜子的空隙,法芮尔侧过身,和宋哈娜一起看她在脸上描画。
“抱歉,我只是很好奇。”韩国女孩飞快地给自己扑上一层粉,又眯起一只眼睛画眼线,在她们头顶呼吸灯的闪烁之下,少女的肌肤哪怕不经任何修饰也透出年少的鲜美,如同初熟蜜桃边缘的一抹红。
“它叫荷鲁斯之眼。”她伸出手,再次抚上自己右眼之下的纹身,“是一个护身符。”

“这并不痛。”
针尖在她的眼睛下游走,那确实有些刺痛,法芮尔有些想流泪,但母亲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脑后,温柔而强硬地将她向针尖拉近。
“很快结束了,看,法芮尔,你真美”一面镜子被举到她面前,法芮尔看向镜中的自己,那是一个18岁的女孩,而这荷鲁斯之眼是她最尊敬的母亲赐予她的祝福。那时她们还在家乡,太阳每一天都亮的刺眼,但那时她却只觉得温暖,仿佛时时刻刻沐浴着母亲的目光。
她带着那纹身高昂头颅加入了维和部队,女人在军队中总被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鄙夷、轻蔑、淫秽、调侃,一开始她装作视而不见,在某些男人们聚在一起对她的身体评头论足时低头快步走开,夜深人静时她缩进被子里偷偷哭泣,一次次质疑自己为正义与和平而战的选择是否正确。
那时世界还被笼罩在智械危机的阴影之下,她随军参加一次中东地区的战后救援活动,队长将军人们两两分组,在念到她和另一个军人的名字时,那个男人一脸嫌弃。
“别拖我后腿,知道吗小妞?”在他们全副武装之后,本应是她同伴的人指着她的鼻子说。
“一会儿你别跟着我,最好就躲在这里别动。”那个男人转身便消失在爆炸后的断壁残垣中。这是违背上级命令,法芮尔一清二楚,但他们的上司一贯对此视而不见,她只好自己准备好搜救物资,冲进废墟中。这时她发现自己的五感太过灵敏了,她听到孩子们在翻倒的墙壁下哭泣,她看到白发苍苍的母亲抱着年轻的儿子痛哭,她嗅到血和泪的腥咸,法芮尔握紧手中的枪,她心急如焚,将一个又一个轻重伤员移动到安全地带,但对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却无能为力,这里太多人需要救治了。
经历了连续几个小时的搜救,法芮尔已经疲惫不堪,只凭意志支撑在废墟间搜寻着伤者与亡魂,昨夜的轰炸让这个安静祥和的小镇支离破碎,她走到小镇中央,那里原来立着一座教堂,而此时十字架已断成几截,钟楼倒了一半,还有一半在铅色的天空下摇摇欲坠。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在钟楼下哭泣,他的母亲今天早晨走出家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法芮尔的心头一震,她朝男孩走去,而她们头顶的废钟发出一声哀鸣,终于支撑不住自半空轰然坠落。千钧一发,法芮尔将男孩抱在怀里朝前一个翻滚,烟灰四散,废墟中露出半张耶稣悲悯的脸。
她从灰与土的坟茔中直起身来,男孩安然无恙,惊慌跑开,她感到自己肩头被连衣物一同刮下一大块皮肉,而几根肋骨似乎也在胸膛里叫屈。法芮尔暗暗苦笑,摇晃着往回走去。
“坐下来,士兵。”
她仰起头,那圣音从天而降,乌云被撕裂,灰和烟如潮虫般四下逃避,天使从云中翩翩临世,她或许听见了竖琴声,那正是天使动人的嗓音。
“我会照料你。”
一名年轻的医官朝她弯下腰来,生物立场散发出和暖的金光,照耀着法芮尔受伤的肩背,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的金发柔顺,一尘不染,
法芮尔不信教,也没想过要去寻找一个虚无的信仰,但那金发闪烁的金光让她目眩,生物治疗的光芒不如她的双眸明亮,她恍惚间感到自己见到了一名真正的天使,医官松开她受伤的胳膊,那伤已经神奇痊愈,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血痂。
金发的医官眨动她美丽的双目,手指轻柔地抚过法芮尔的肩膀,她的声音温暖,如同幼时床头母亲的低语。
“女孩,相信你自己,我知道这一切都很糟糕,很艰难,但你已经为了这些无辜的人民走上了战场,成为一名英勇的战士,还有什么能比做这个决定更难呢?”医官微笑着朝她挤了挤眼。
“还有,我喜欢你眼睛下的纹身。”
她不记得那个医官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只记得自己结束任务回到基地,她那擅自离队的队友和其他人聚在一起闲聊,法芮尔高瘦的孤独身影出现在基地门口,他们喊住了她。
“小妞,是不是一整天都躲在角落里吓得直哭呢?”
男人们哈哈大笑,法芮尔停下脚步,握紧双拳,她转过身来,大步走向这几个愚蠢的男人,他们惊讶地望向这个以往只会低头离开的女孩,此刻她的眼中闪烁着勇气与自信,咄咄逼人,张牙舞爪。
“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偏见,我们训练场上见,光动嘴皮可不是所谓‘男人’该做的事,别他妈整天叽叽歪歪我的性别,你们远远不如女人,远远不如!”
她开始将比男性更强的训练强度加诸自己身上,年轻柔嫩的肌肤伤痕累累,裙装与饰品被锁在柜子最深处,她得到了回报,法芮尔•艾玛利的名字一次次从队长的口中念出,她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下高高挺起胸膛,接下那闪闪发亮的勋章——多么耀眼的勋章!那上面沾满她的汗水与血水,法芮尔将它别在胸前,向所有军队成员行军礼,她有些想流泪,但她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被胸膛中熊熊燃烧的骄傲与烈日烤干,于是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法芮尔一路晋升,凡在她手下服役的军人无一不心服口服,她开始记不清自己从战争的阴影下救出人命的数目,在结束一天的战斗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箱子中翻出一张褪色的海报,那是法芮尔小时候贴在自己墙上的,她的手指抚过那些英雄们模糊的面庞,用掌心盖上那守望先锋的标志,那标志似乎有温度,熨帖着她布满硬茧的手掌。
那正是那名金发医官制服上的标志。
加入守望先锋成为每一天她无论睁眼还是阖眼都能望见的梦,年轻美丽的母亲引领着她,高大的战神莱因哈特在人群后颔首,指挥官杰克莫里森朝她露出微笑,她走过一条漫长的阶梯,在阶梯尽头,一个金发丽影张开双臂,圣洁温和的柔光照亮她的脸,法芮尔向她伸出手,她的内心充满渴盼与爱慕,干涸许久的泪水从眼眶满溢,浸湿她的脸。
这个梦她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某天她收到守望先锋解散的消息。

神啊,若你曾经言说光,又赋予光,为何要将光消灭在无穷的黑夜中?
她的母亲消失在一场无人知晓来龙去脉的战斗之中,一张讣告是安娜留下的唯一遗物。葬礼举行的那天下着雨,人们撑着黑色的雨伞哀悼,如同悲伤的群鸦正无声地向彼此告别。
她给安娜献了一束白玫瑰和一个吻,泥土很快掩盖了那花朵的芬芳与色彩,法芮尔转身离去,她28岁,曾经无数次看过生命逝去,而这次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母亲亲手为她纹下的刺青不住隐隐作痛,而最终,她依旧是孤身一人。
法芮尔•艾玛利从维和部队中消失了,同年,“海力士国际安保”私人安保公司开始在吉萨高原地下秘密研制人工智能研究设施。而那些试图窃取机密、破坏研究进度的宵小之徒,都被名为猛禽M-VI系列的空中人形战斗机消灭在广阔的高原上,有人曾经看到过猛禽战斗的英姿,他们说那战斗机在空中飞舞战斗、投下火箭弹幕的模样就仿佛张开双翼的火凤凰,她高声鸣叫,让审判之火与正义之光从天而降,燃尽一切黑暗。
法芮尔继续孤独地在世间行走,为自己的正义和想保卫的人民而战,她的面目坚毅如钢铁,斗志却如同熔炉中的岩浆,从未熄灭,愈演愈烈。
她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孤身战斗到死,直到有一天她回到自己位于印第安纳州的单身公寓,橄榄油的香味从厨房里悠悠传来,法芮尔有些迷茫,她遇到过不少来暗杀她的特务,却从未见到死前还为她做一顿饭的。
她打开门,一个穿着白T恤牛仔短裤的身影正在厨房里忙活,金发挽成的马尾在她脑后晃晃悠悠,傍晚残存的阳光在那金发上聚拢,女人回过头来,对法芮尔露出一个笑容来。
“要来尝尝味道吗?”
安吉拉齐格勒说。

后来的故事不必赘言,共同战斗,掩护彼此的后背,重组后的守望先锋自然不如当年如日中天,但却依然能够给这些战士一个空暇去跳一场舞。
法芮尔•艾玛利,自从二十岁后就再也没穿过裙子,也不曾给自己的唇点一点红,身覆钢铁的法老之鹰在新守望先锋的联谊舞会上盛装出席,宋哈娜穿着娃娃裙,在窈窕修长的埃及女人身后得意地欣赏自己的成果,麦克雷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托比昂递过来一杯酒,法芮尔接过,轻声道谢,她的视线逡巡过战友们,最终落在了安吉拉的身上。
她还是那样美,一如当日她们在中东小镇废墟中的相见,岁月不曾给她留下任何难堪的痕迹,法芮尔放下酒杯,走向她的渴望,走向她的爱人,走向她一生的伴侣,她相信从此以后,她将不再独自一人面对邪恶与战乱,哪怕死亡也不会将她们分离。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我很乐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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