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三声敢答应吗

随意放文和心情

奇人异事一则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那是前几年时候的事,我研一时曾经跟着导师一起去广西那里考察。当时正是七八月份,伏天将过,暑意渐退。导师带了我和一个师兄一个师姐,从南宁车站搭车到客运总站,再坐上近一个小时的车到山脉聚集之深处。沿途风光奇绝,怪树成林,满眼都是苍翠浓郁,车轮下路也起伏跌宕,同行的师姐吐了有三四次,饶是我平时从不晕车也几乎破功。

我从小长在中原地带,上大学也在本省,虽然家乡附近也有些山山沟沟,却远不如这地方景色诡丽,我一路拿着数码相机拍了又拍,只把内存拍剩三分之一才停手。

我的导师是个干扁的小老头,姓刘,听说当年是许杰先生的得意门生,为人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他最近主要做岩溶炭汇的相关课题,刚好我的一个前师兄——他的老学生,现在广西地质调查院工作的一名勘探员写了一篇岩溶炭汇的报告,并拿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他听说了之后便执意要亲自来学长采过样的地方考察一番,虽旅途困苦,他又年迈,但老派科学家对待真理的认真程度着实令我们这些年轻学生汗颜,硬是凭着一把老骨头和我们年轻人一起且走且停,并拒绝了我们让他留在地质局休息的建议,一路到了山中的瑶寨。

我们落脚的村子名叫巴乃,这寨子不像其他瑶寨一样建在陡坡上,我来之前做过功课,瑶寨一般房屋盖的依山傍坡,密密匝匝,挤在一起。往往是前面的房子的屋顶和后面房子的地面平高。其间有一条走廊过道。横街直巷,就地取材,以石块铺路,把各家各户串连起来,形成瑶排的格局。而我们进的这个村子倒大多是高脚木楼,建在这崇山峻岭里难得的平地上。我和师姐说起,她说大概是因为这村子比瑶排寨穷些,才只是盖些高脚木楼,没能连成瑶排。

我心下不以为然,因为我看见进村的路修的相当不错,柏油路面齐齐整整,比起这途中的泥土黄坑要好了不知多少,进村以来除了木楼我也看到些砖楼,甚至还有冰箱摆在那些新漆的白墙外。这村怎么看都比外面的村子富裕的多。

住宿问题由我师兄负责,他似乎做了不少功课才把我们搞到这个寨子里,此时正在一楼走廊上和我们住房的屋主聊天砍价,我们在二楼的竹椅木凳上坐着歇息。进村时已是下午三点,眼下天幕已昏,从木窗望出去,只见夜色下远处连绵群山青黛曲折如伏兽,天上繁星点点,楼外虫鸣阵阵,夜风吹来,好一个清爽喜人。

老年人睡得早,刘教授靠着椅子靠背,已是一脸疲态,师姐拿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杯水,让我去看看师兄谈的如何。

我依言过去,只见师兄和这木楼主人在楼外门口灯泡底下说话,两人看起来脸色都不大好,灯泡招来一群飞虫嗡鸣,我听不大清,只好走过去。

“我从五年前就不方便收客,你是谁介绍来的我不管,去村里别处找个地方住下就好。”那木楼主人是个中年男人,此时一脸不乐意。

“嗳老哥你这就不对了,那我们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能住?行李都搬进来,再搬也不方便啊。”我师兄也是面作难色。

“那是看你们东西多,还有女娃和老人,以为是旅游歇脚才让进来,谁知你们是住客?”

我一看这似乎是行不通,便对师兄道:“师兄,如果不行就换个地方吧,刘老师已经困了,赶了一天路,他年纪大了吃不消,找个住处先歇下来再说。”

师兄点点头,转过来又对男人说:“通融下吧老哥,我老师年纪大,真是熬不下去,现在出去找地方又是一番折腾,不行我们先住一夜也好,价钱好商量。”

那男人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道:“算了,那我就破回例,你们就住在这里吧,二楼西边那个屋不能住,刚好剩三间,女娃一间老人一间,你们两个一间。”

道过谢后我们上楼安顿好了老师与行李,躺下时已是 十一点,我和师兄躺在简易木床上,想到今天的事忍不住问道:”师兄,这人怎么回事?”

他就说:“我也是听前几年来过的驴友说,这家接游客,像农家乐一样,但谁知道来了居然不让住,硬说他这几年定下的规矩,再不接客人,我也没想到。”

“不论如何,住下来就好,这里环境挺不错,老师看起来很满意,师兄你不用多想。”我安慰他,他叹了口气,之后我们各自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这地方蚊虫太猛,什么蚊香驱蚊液统统没用,我半夜被叮醒三四次,只听翅膀嗡嗡作响,恨的我牙痒痒,但我师兄倒是呼噜连天。

晨起洗漱我们用的是山泉水,我洗完没忍住,直接掬一捧进喉,只觉甘甜利口。早饭是那个名叫阿贵的木楼主人差儿子送来的,小家伙精瘦黝黑,一双眼睛看起来十分伶俐。师姐逗他玩,又给他巧克力吃,我也觉得有趣,拿出照相机给他拍了好几张,刘老师就在一旁看我们玩闹。吃过早饭后,师兄和师姐说先去那地方探路,摸好地方留一些初步影像资料再回来,我就留在寨子中照顾老师。

刘老师是个老烟枪,此时正靠在躺椅上吞云吐雾,虽然年纪大了抽的少,但他一头白发,又兼身形清瘦,在这山水间颇有出尘之感。

“这寨子有些不同。”我正翻看着当地资料,刘老师突然道,我不知他想说什么,只好起身倒杯茶过来,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看他。

“昨晚你睡的怎么样?”他却把话题转移了,我也只好如实作答道:“这里蚊子太厉害,没睡好,差不多打了半夜蚊子。”

刘老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我心里有些奇怪,却也不能追问他,只好低头继续翻起资料。

寨子里的一天过得相当闲适,日子似乎和云一样轻淡,我看一会儿文件,又起身绕着木楼走一走,青山绿水,煞是怡人,我偶然间看见木楼主人的女儿在引来的泉水旁洗衣服,挎着塑料盆起身来回,瑶族女儿身段窈窕动人摇摆生姿,我看得出神,连躲都没躲,她一回头看到光明正大偷窥的我,羞怯地扔下衣服,转身跳走了。

我也觉得有些臊,抓抓脸转回身去坐进树荫下继续翻书。转眼间暮色将近,归鸟掠林,我翻着书,远远的木楼上一阵歌声飘飘悠悠传来:

山上茶花咧

朵朵溜的开

一对溜的蝴蝶

飞的扰的咧来

雌的咧蝴蝶咧

前的面溜的走

雄的溜的在后

不分来的开

一对溜的蝴蝶咧

飞进那云彩来咧

我听得入神,不觉日沉西山,师兄师姐考察归来,寨子中处处点起灯火,炊烟缕缕升起。我放下书去找木楼主人讨晚饭吃,站在他楼下门前敲门,没有人应,就推门进去,听到阿贵正在里屋打电话,我当下觉得不妥,就想退出去。

但我这个人从小有个毛病,好奇心太重,听见里面传出只言片语诸如,住在你住那个楼里,考察队之类,心里猜着是说我们,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来,就站在他门口听。零零碎碎听到两句:“放心,我知道这些厉害,他们看起来没什么不对,有老人有行李事不顺,就让他们住下了,你回来可以住这边楼。”“你今年来吗?”“这里最近没风波,王老板你也多注意。”他又说了两句,然后就是电话挂断的声音,我急急后退到门边,迎头阿贵就从那门里出来,正看到我在门坎上立着,他脸色有些不对,但很快就恢复原样。

我把来意说明,他便说一会儿让儿子送给我们去,我也不再多留,回到我们的住楼,只见刘老师已经带好老花镜就着灯火翻看起师兄师姐们拍回来的资料。

阿贵儿子送来了饭,我们一顿吃喝,席间刘老师说这次来对了,他明天打算亲自去现场看看,又吩咐我明天一起过去。

吃饱喝足做好第二天计划后,我们就一群人围坐在山间楼下聊起天,刘老师喝了两口小酒,也不像往日一样严肃,甚至开始讲起他以前在全国各地考察时遇见的一些奇闻异事。

“我以前有一次去河南。”他喝了一口茶,咂咂嘴。“在洛阳某县勘测溶洞,当时也是夏天,天热,我们去的人不多,那时是分开进行取样工作,我取的仔细,又慢,等我弄完一抬头,发现同事都不见了。我叫了两声没人答我,就只好一个人往回摸,洞里暗,时不时还有地水渗出来,我本来是跟着我们工作的标记走,结果不知怎么地摸串洞口,竟然进了一个小洞。”

“进去以后走了不知道几步,我扶在洞壁上,突然发现手下这断面是新的,拿手电筒仔细一照果然如此。我觉得不对,就想退回去,谁知此时一阵风从头上灌下来,我往上一看,一个洞口黑乎乎的在我脑袋上,通向外面,后来我觉得不对劲,原路退回去又摸出洞口,后来才归了队……你们猜,那新洞怎么来的?”

我们一通胡猜乱想,刘老师又喝了一口茶,便幽幽地说:“盗墓。”“不久以后那里就传出发现墓葬群,我考古局的老朋友说,发现时已经被盗了。”

我吃了一惊,虽说洛阳九朝古都墓葬众多,老师天南海北地走,能遭遇这种事也是情理之中,但真听到还是吓了一跳。

师姐就在旁边问道:“我听说过,但墓葬洞里应该都是干燥的,那里有地下水走行不是找淹吗?”

刘老师摇摇头说:“能不让水渗过去的办法很多,引水可以,防水可以,避水也可以,我也不清楚他们具体用了什么办法。”

师兄在一边接口道:“说不定那墓里有僵尸,就像林正英的僵尸片一样。”说着就呲牙咧嘴,师姐噗嗤一笑,我也笑起来。

晚上我们师生聊的痛快,又兼夜风舒爽,回屋后我很快就进入梦乡,木床也睡成了席梦思。二半夜的时候我给尿憋醒,就出门去外面找厕所,门外乌漆麻黑,我仗着月光,也没拿手机,一脚踩在通往一楼的木头楼梯上,木板便悠长地“吱呀——”一声。我往底下慢慢地一步步走,下到一半,一阵奇怪的声音却传进我耳朵里。

那是一阵歌声,瑶族民歌,唱歌的是个女人,声音空而高,我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那歌声似近似远,我一会儿感觉是从一楼传过来的,一会儿又觉得唱歌的人就在我头上。我一霎那睡意全无,脚步也停下来,只去全身心听那歌声。

隐隐约约听出唱的是:

梁山听着英台到,灵魂开幕得双连;

山伯英台得连了,抛把马家在路边。

马家接得娘裙脚,十限英台不得连;

手把金锹来挖墓,得对鸳鸯飞上天。

这是瑶族民歌中的一首盘瑶民歌,我来之前查资料时顺手看的。我听它的唱腔,只觉灵奇诡谲,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到天灵盖,一时也顾不上上厕所,通通通跑下楼梯,摸到一楼灯泡开关啪嗒一开,满世界敞亮。

歌声骤哑。

我摸摸额头,一手冷汗下来,再也不敢摸黑去方便,只好上楼去摸了手机,一看已是凌晨三点,就急匆匆打着亮去上了个厕所。

下半夜我也没睡好,第二天师兄一醒我就问他昨夜有没有听到有人唱歌?他回答昨夜睡得死,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敢问刘老师,洗漱饭罢偷偷又去问师姐,我看她脸色不好,似乎也是没睡好的样子。

“师姐,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脸色变了,抬起头看着我惊惶道:“你也听到了?”

我点点头,急忙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她摇摇头说:“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我睡得很轻,经常会不知不觉在凌晨醒来。今天凌晨我又醒了,就突然听见那哭声。”

“哭声?”我一下拔高音调,她看着我疑道:“怎么了?”

我心下也是十分疑惑,但又想如果跟她说了不同,她一定会更加焦虑害怕,不如先等一晚再作结论。

于是我便遮掩过去,两人便商议先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再等一晚。我和师兄老师随即出发考察,山路难行,我也暂时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为了照顾刘老师年迈,我们走的比第一天慢的多,回到寨子时天已经黑了。天黑以后我们在山林里行进十分提心吊胆,只觉得每一个草丛里都能扑出头双眼发绿的野狼,好在一路平安归来,到寨子已是八点。师姐招呼着把饭菜热了热,我们草草一吃,刘老师困倦就先去睡了,我们三人左右没事干,就掏出两幅扑克盘腿坐在木楼外青石板上斗起地主来。

地主一斗起来我们就忘了时间,我当了好几轮地主,杀的正起兴,却看见阿贵住的那座高脚楼门前亮起灯来,照的他门前一圈亮。我们几个都疑惑,看村子里的作息这个时间早该睡了。

但也不能直接去问,一看表时间也不早,于是我们收拾一下便各自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我想起昨晚的事,又是一番翻来覆去,烙饼到夜深才睡去。这觉睡得连热带咬,煎熬很久才头昏脑胀地醒来,我抓起床头放的手表一看,正是两点半。

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过去,谁知突然一阵怪声传来,像是小孩啼哭,声音是从窗外传过来的,不像我昨夜听到的歌声飘忽不定,可以判断得出大概远近方位。

我爬起身,拿起手电筒跑出门,却看见刘老师正打开门出来。我还来不及说,只听他道:“小周不在屋子里。”我一看,师姐的屋门果然是大开的,里面没有一个人在。

我扭过头拍我房间的门,大喊着让我师兄出来。转身对刘老师道:“老师,您先在这里,我出去找找师姐。”

说完也等不及他回答,就抄着手电筒冲下楼去,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外不远处草坪上一个黑影,我拿手电筒照过去,就听那黑影嚷嚷:“别照别照,晃得我眼珠子蛰的慌!”我把灯往下压一点,才看清那黑影面目。

那是一个胖子,夜里我看不清相貌,只看的明身材,看见我冲过来问道:“你就是那边楼里住的大学生?”

我脑子慌乱,也来不及想其他的,只答:“是。”

他也拿了个手电筒,朝五十米远的树丛前一照说:“你去瞅瞅那里掉的东西你认不认识。”

阿贵家的高脚楼临着一片树丛子,我急忙跑过去,却看见一滩血,旁边掉着一个手机,我弯腰一看,正是我师姐的,脑子顿时嗡的一下懵了。

“是吧?”那胖子看我一眼,我惶惶然地点了点头。

他就示意我跟着他,自己将身潜进草丛,半人高的草迎面扑来,刺刺啦啦划着我的腿,他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一边拿手电照着草上和地上的血迹,一边往深处拨草前行。

“你知道我师姐在哪?”我压低声音问他,草叶刷刷直响,他摇摇头,也压低声音回道:“看你这位姐姐的运气了,我啊看这血流的不多,草倒的不少,八成你这位姐们没被咬着致命的地儿,一路挣扎是给拖走了,运气好只是晕过去,运气不好就…”

“咬?!”我悚然,他也没解释,只是催我快走,道说不准就晚了。

我们在草丛里里摸索前行,突然这胖子做了个让我停步的手势,他按熄手电筒,往草丛前面偏左方位一指。我看过去也没见什么异常。

他嘘一声,我看他右手一动,居然从怀里掏出把手枪来。

他握着枪,突然对我挤了挤眉毛,我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猛然大喝:“哈!给你胖爷爷出来!”

这惊雷一声响给我炸了一跳,只见他先前指的地方一动,一个什物在草下簌簌跑远,那胖子扬手就是一枪,那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动的更快。胖子便大步跑过去,我跌跌撞撞跟上,只见我学姐倒在草丛里,一只大腿血肉模糊,身上都是血。我哆嗦着去摸了她的手,发现还有脉。

我赶快先背起她,回头看那胖子还站在那东西逃跑的地方,就问他:“怎么不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猞猁。”他道,又挥了挥手,示意让我走。

“你怎么不走。”

“你这学生废话不少,我他妈能走怎么不走?”他说着就又开了好几枪,一边后退,一阵低沉的凄厉哭叫声远近传来,此起彼伏。

“来了一群?猞猁不是独居?”我问道。

“这要说起原因,就是老太太他娘的裹脚布了,你丫怎么还不走?”他又从怀里拿出一支枪。

“我觉得不能把你丢下吧。”我有点犹豫,胖子突然笑了一声,说道:“说让你跑你就跑,怎么刚出校门的大学生都这傻德行?”

突然,我看见草丛里闪电般扑出一条黑影,直朝那胖子头上扑去,他也不怠慢,就地一个胖头鱼翻身,掀起一阵壮风,转手朝上一枪开过去,那东西一声惨叫落地。胖子还没从地上爬起来,贴着草又开一枪,那边又一声惨号,显然命中。这胖子虽然体型不小,动作却灵敏非常。我心里暗赞好枪法!又深知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早些回去叫人,想毕我拔腿就跑,谁知刚跑了几步迎头一阵腥风扑过来,一对猫眼一张血口,我心便一寒,千百回忆演起了走马灯,直念道吾命休矣!

听到枪声赶来的阿贵开枪救了我一命,直到回到高脚楼我的腿还是软的,师姐被紧急送去村卫生所缝合抢救。我们猜测是半夜她想去厕所,不好意思叫我们同去,结果去那楼外的时候被猞猁袭击,好在当时没有一击毙命,或许是那猞猁体型不大,要等同伴才没咬要害。猞猁叫声酷似孩童哭泣,那几天这山里的猞猁群在村子外围游荡,夜里嚎叫,这就是师姐听到的哭声。那胖子大概是听到什么动静,才出门去找,恰好遇见我。我回去说明了来龙去脉后就一头睡倒,做了无数个梦,可不管梦到什么,那段瑶歌总在我梦里盘旋。

第二天师兄和老师先照顾着师姐帮忙转到县医院去,我留在巴乃收拾东西,看到那胖子也没走,赤着膀子好大一架弥勒佛一般在楼底下筛米。我坐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盒烟让他,他接了点着深吸一口,样子很是逍遥。

“老兄,昨晚真是多谢你,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请问贵姓?”

他晃了晃手道:“不用记名,胖爷我这辈子救过不知多少人,每个都记我那我不得给念叨死了,非要个姓的话,免贵姓王。”

我道:“听口音,王哥是北京人?来这儿旅游?”

“我有时候会来这儿,见人。”他说着说着突然歪头打量我,乐道:“我跟你说,你跟我一哥们年轻时候挺像,咱爷俩挺有缘。”

这直接差了一辈出去,我也不好接话,就说:“王哥,你身手真不错。”

他摇头晃脑:“一般一般,也就想当年打遍我们那一个区无人敢惹…”他顿了顿,又说:“我一哥们比我牛逼多了,不用枪不用炮,能空手捏死那几只畜生。”

我又和他侃了一会儿,这胖子相当能聊,嘴里打轱辘舌头都能翻出花来。我想他是一个经历十分丰富的人,而那些经历,一定远比今晚我们的奇绝惊人得多。

这天下午,我在高脚楼上坐着整理资料,却看见王胖子一个人拿着什么东西走到远处,只见那里有个墓丘。我远远看见他背对着我搬了个凳子坐在墓前,点起他手里那一打东西,烟冒出来,我才看清是纸钱。他一边点,也没说什么话,或许说了我没听见,下午的瑶寨静悄悄,连虫都不曾叫,他点的烟袅袅升着,灌进天边云里,我看他静静点完那一沓钱,又好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我放下资料坐在窗前,心里感到有些失落,坐了一会儿,我又听见有人唱瑶歌,仔细一听是那胖子,歌声从他住的阿贵那边木楼飘来,他的声音唱起瑶歌有种说不出的滑稽,但不知为何我却笑不出。

他唱的歌我有点熟悉,正是我刚来巴乃时听过的蝴蝶歌,只是他把最后一句唱了好几遍才停,天地悠悠,余音居然有点怆然的苍凉感。

雌的咧蝴蝶咧

前的面溜的走

雄的溜的在后

不分来的开

一对溜的蝴蝶咧

飞进那云彩来咧

一对溜的蝴蝶咧

飞进那云彩来咧

我听的入神,又抬头去看天。只见天边彩云飘飘,姹紫嫣红,娇艳动人。

那天晚上,我再没有听到诡异的歌声。

后来我告别阿贵和王胖子,从巴乃回到学校去。刘老师因为这件事深感对不起我师姐,这课题停了很久才开始进行,开始后刘老师和我说起那件事,却说那晚他也听到歌声。

“那晚我也听到了女孩唱歌的声音,我人老了,什么都见过,也什么都不怕。我住进这个楼,感觉不对劲,那天晚上听见歌声出了门去看,看见窗台上背对着人坐了个瑶族姑娘,我当时吓了一跳,那姑娘坐了一会儿,突然一跃而下,留下个月亮空窗。我走到窗台前看啊,底下空落落的,哪还有人?”

“后两夜那女孩也一直在唱,小周…出事那一晚,她几乎是贴着我耳边唱,我有点怕才起床,谁知小周已经不见了。”

刘老师说到这里咳嗽起来,我也不再追问。完成课题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村子,阿贵一家和那姓王的胖子,也都再没有见过了。或许,他又壮阔地投入一场跌宕起伏的冒险中去了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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