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三声敢答应吗

小记者和总裁的五十度灰(不是)见面
依然高能预警

有人说哥谭是一所衰落之城，永远不会有从黑暗中崛起的希望，有人却说她正从过往的荣耀中复苏，一部分人认为哥谭市的象征是庄严的正义雕像、宏伟的大教堂，还有一部分人则坚称哥谭那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才使她臭名远扬，甚至有人小声提到哥谭的那位暗夜守护者蝙蝠侠。但绝大多数人在听到哥谭二字以后，脑袋中蹦出的第一个名词绝对是布鲁斯韦恩。
韦恩家族在哥谭市扎根颇深，仿佛并生齐长的树和藤，从根系到枝叶都紧紧相缠。但人们对这个古老的名门望族所知却甚少，这个家族似乎同时保持着显赫与神秘两个矛盾的特性，和哥谭市一同繁荣，也一同衰落，直到布鲁斯韦恩——韦恩家族的现任家主的出现。他一改韦恩家族低调的风格，大肆招摇地向整个世界散播铜臭和古龙水，他的英俊多金与他的风流不羁常常出现在同一张报纸的三行之内。人们鄙夷他的骄奢淫逸，又嫉妒他的随心所欲。有心攀附的女人们常在布鲁斯常光顾的餐厅门口穿着衣衫鲜亮妆容完美地等候，期待某个时刻那双闪亮的皮鞋能从卡宴上下来，然后停在自己身边。成为布鲁斯韦恩的情妇，不仅意味着金钱，也意味着名声，这位花花公子看人的眼光向来刁钻，且男女不拒。甚至还有人传言，布鲁斯在这几年陆续收养的几位养子也和他有着不伦的关系，但布鲁斯的女性恋人不断，加之韦恩企业的公关得体，这一谣言最终也只停留在某些人的猜测之中。
克拉克一直对此类八卦消息嗤之以鼻，然而托路易斯的福，他亲耳听到了布鲁斯是如何在采访途中握着一位优秀独立的女记者的手，赞美她的秀发和双眼，然后邀请她共进晚餐，并且被干脆拒绝后依然不依不饶死皮赖脸的行径。布鲁斯韦恩漂亮草包的形象于是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但今日真正见到了这位“传奇”人物，克拉克反而无法轻易将那些头衔挨个套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不知为何，他竟想要抛弃那些偏见，从他那双棕褐色的双眼深处挖掘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布鲁斯韦恩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名流式笑容，展示自己一口洁白整齐的好牙，他站起身，身上的古龙水味令克拉克微妙地焦躁起来。
“你好，我是布鲁斯韦恩，你是星球日报的……”
“肯特，克拉克肯特。”他伸出手，和布鲁斯简短且有力地一握，韦恩稍皱了眉，抬头再次对他的脸落下探究的一瞥。
“手劲不错，肯特先生。”布鲁斯揉揉虎口，示意请坐。“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但和艾尔莎一起去南极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提姆留下了不少家庭作业，只好帮他做完。”
克拉克知道艾尔莎是布鲁斯韦恩最近的绯闻女友，一位气质型新晋名模，在今年的首秀大放异彩，这也是布鲁斯韦恩的手笔。他小心坐下，又道：“很抱歉韦恩先生，我只为你的养子准备了些问题。”
“没关系，我们可以来谈谈孩子们的教育。”布鲁斯韦恩说道，他彬彬有礼的态度很快缓解了克拉克所有的焦虑，依言和布鲁斯即兴做起访谈，令他惊讶的是，布鲁斯谈吐十分得体，对于年轻一代的看法和对教育的理解也颇有见地，克拉克有不理解的部分他也会给出恰到好处的指导，十分钟跑得飞快，克拉克被秘书告知时间已到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感谢你的时间，韦恩先生。”他再次伸出手和布鲁斯韦恩相握，后者也回以一握。宾主尽欢之际，克拉克觉得自己回去后该给路易斯好好为布鲁斯韦恩辩解一番，他把总裁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正打算离开时，熟悉的声音再次在办公室里响起。
“莉莉，为什么星球日报不派上次那个魅力十足的女记者来呢？”那腔调由方才的优雅整齐转瞬变得俗不可耐起来。“跟这么个乡巴佬浪费时间，我宁愿多和你待一会儿。”
克拉克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来，一股被欺骗的怒火隐隐燃起，催他打开这扇门，朝这个虚伪混账的脸上来一拳，但理智让他继续听下去，或许能得到更多隐情。
秘书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克拉克凝神细听，他在前段时间刚发现自己听力异于常人，索罗告诉他那是正常现象，但他还不能自如控制这个能力。
“提姆？他和我一起去跳伞，结果不小心摔断了肋骨，我真的很担心他，他需要在家里养病。当然，等病好了之后他会回来的，那样我才能继续我的旅程，没有提姆我可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别人？我是说，可怜的老卢修斯又退休了。不说那些没趣的事，下一站是日本，你想和我一起去吗？亲爱的莉莉？”
所以这个所谓的养父不仅不顾未成年的安危带着孩子去做危险的极限运动，并且还把自己身上的重担全部压在一个孩子身上，从他的语气中，提姆受伤似乎只是一件妨碍他玩乐的芝麻小事。想起刚刚布鲁斯对家庭教育侃侃而谈的样子，克拉克就觉得自己简直蠢到要命，怎会被这样一个银样蜡枪头蒙骗，甚至还想扭转路易斯对他的印象。他气冲冲地一把推开了门，果不其然看到布鲁斯正揽着秘书的纤腰，笑得如传言中一般浮夸，一脸色欲熏心的浪荡样子。
看到克拉克去而复返，两人都是一愣，秘书想要推开布鲁斯，但后者却紧紧握着她的腰肢，仰起头道：“怎么了？肯特先生？是刚刚有问题没有说清楚吗？”
他的眉峰轻挑，唇角的起伏处于轻蔑与傲慢之间，像只鱼钩轻易钓起克拉克的愤慨，刚刚谦和的模样荡然无存。克拉克不由对他怒目而视。
“你不该这样对提姆，他才16岁，不该负担运行整个公司这样的重担！更何况这本应是你的责任，他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奴隶！”
这下布鲁斯缓缓放开了秘书的腰，他冰冷地注视着克拉克，不知为何，克拉克感到他的眼神中折射出些许被揭穿的无奈和愤懑。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提姆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教育方式。星球日报要采访机会，韦恩企业给了，采访结束了，合作到此为止。”他冷漠地将手随意一摆，秘书便款款走来，示意请克拉克离开。
克拉克再次狠瞪了这混蛋一眼，气哄哄地扭头就走，韦恩企业的员工们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满面愠色的离开总裁办公室，打印机的运作声和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他身后有条不紊地响成一片，一切照常运行，只有克拉克在深深同情提摩西韦恩这个十六岁就被养父逼迫辛劳的可怜男孩，并且下定决心要为他讨个说法。

“真是个充满正义感的记者。”
频道刚一接通，提姆的声音便从无线耳麦里传来，满载着痛苦和吃吃的气声，很显然这个小伙子憋笑憋得够呛。
“你的意思是我该满怀关爱地多给你放几天假？夜巡我可以独自进行，到下个月，或者永远。”那副油腻浮夸的面具被摘下了，布鲁斯面无表情地从韦恩大厦的后门走出，面前是一条漆黑的小巷，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被高楼切割的夜空，今夜的哥谭没有星，也没有月，一如既往。
“开玩笑而已，布鲁斯，车和装备都在你前方一百米左拐的废弃洗车房里，有事再联络。”提姆挂了通讯，布鲁斯按下耳麦，朝漆黑的小巷走去。
突然他停了下来，有四到五个人的脚步声一左一右朝他包抄而来，布鲁斯缓缓活动了两下脖子，视线落回那扇小小的后门。
“布鲁斯韦恩，我们不想伤了你这样的大人物，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吧。”
几个彪形大汉从巷子两端逼来，布鲁斯略一打量，便知道这群人绝非业余，其中两人右手藏在夹克下，显然是带了枪。
“何必多此一举呢？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就是了，这是我的钱包，里面大概有几张卡，或者你们喜欢支票？说个数，我可以给你们三倍，每个人。”他状似疯疯癫癫地举起钱包，从里面掏出支票本挥小旗似得晃了晃。
为首的看都没看那支票本一眼：“没用，你最好不要反抗，否则一旦受伤，那可不是我们的错了。”
所以这不是一般的绑架。布鲁斯想，一边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胆小鬼样子，如果不是今晚需要落实那几起军火失窃案的线索，他完全可以和这几个家伙一起去看看幕后指使人是何方神圣。但他不能，而且他还要保持韦恩家主胆小如鼠的草包形象，布鲁斯暗自绷紧肌肉，瞄准那扇小小的后门，或许对方在他冲过去的时候会开枪，但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躲过。
“布鲁斯，我现在就过来。”提姆在耳麦中说。
不，罗宾不能出现，在提摩西韦恩受伤休息之际，在罗宾刚断了几根肋骨的时候，罗宾决不能恰好出现在布鲁斯韦恩受袭击的现场。布鲁斯不顾提姆的喊叫关掉了耳麦，他深吸一口哥谭的夜，让肺充满那股危险的，带着火药味的空气。
“好吧。既然如此……”他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忽地拿着自己的钱包朝左侧的那个狠砸了过去，转身就朝那扇后门跑。
“他要跑了！开枪！”
枪声随即响起，布鲁斯应声矮下身子，他脑袋后的墙壁挨了一枪。
“蠢货！打他的腿！”枪声再响，这次布鲁斯感到子弹划过了他的左小腿肚，但他的脚步不停，韦恩大厦的后门就在眼前，他立刻就能……
一柄枪正对着布鲁斯的后背，子弹出膛，激起一场微小的明黄色爆炸，哥谭王子的黑色风衣在夜色中高高扬成一张厚重的幡，匪徒高声怒吼，唾沫从烟熏黄的磨牙尖上飞溅出口，与子弹一同迸射向布鲁斯仓皇逃窜的背影。
锵的一声，子弹落地。布鲁斯不该回头，但他还是回过了头，一个坚固如钢铁的身影站在他身前，肥大的廉价灰色西服，磨损的鞋跟，一个用俗气红蓝格子围巾蒙着脸的傻瓜蛋朝他回过头来，没有眼镜遮盖的蓝眼睛冲他眨了两下。
“肯特？”
他抱着脑袋不知所措地问，同时脑内有一个布鲁西宝贝儿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短暂称赞了那双眼睛的颜色。
“布鲁斯韦恩？”那双蓝眼睛考究地眯了起来，在他身后，一个匪徒再次举起了枪。
“肯特！趴下！”一阵心悸突然袭击了他，如果他还有心的话。那支枪瞄准了这个傻瓜记者的脑袋，他还太年轻，不该死在这个时刻，不该死在这个无名暗巷，他不该……
又是锵的一声，子弹再次落地。那群匪徒们惊讶地面面相觑。
“这个蒙面的傻逼是他妈的什么鬼？”一个匪徒骂道，他们团团逼近，似乎想确认这个蒙面的大个子是否是个人类，而克拉克则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布鲁斯似乎只是感到了一阵风，克拉克的动作快到他根本无法看清，那些匪徒便晕倒在地上，和一地弹壳和几把匕首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路灯干哑地嘶鸣两声，彻底黑了下去，只剩下微弱的月光作为唯一观众孤独地观赏着银幕上两个对峙的男人。
“克拉克，你是……”
做完了这一切的小记者回过身来，一把拽下遮在脸上的那条围巾。他瞪圆了眼，十分惊讶地指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布鲁斯几乎绝倒，且不说小记者的身形和那穿衣方式在哥谭街头有多罕见，就是那双蓝眼睛，他也绝对不能错认。
“索罗说我带个眼镜就没人能认出来了，看来他还是说错了。”克拉克嘟哝着将格子围巾揣进怀里，而后看向了布鲁斯韦恩，表情十分微妙。
“请问，你不会想杀我灭口吧？”布鲁斯等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拥有这样的能力却没有公诸于世，这个看似平凡的小记者一定有着自己的秘密。
“不会，虽然这和杀了你一样难。”克拉克沮丧地撇着嘴说，布鲁斯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些怪异的嫌弃，他张开口想问到底自己会被如何处置，就看到克拉克朝他大踏步走来，月光下那张带着厌弃的脸竟然美如一尊大理石雕像，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对形状柔和的红唇凑了上来。
克拉克肯特吻了他，在满地横七竖八的恶棍中间，在韦恩大厦臭气烘烘的后巷。布鲁斯感到现实和幻想脱了轨，他仿佛脱离了这具肉体，在空中满心操蛋地观赏着自己和另一个男人尴尬且突兀的吻，那几乎不算是吻，只是一个按时运行的程序，只是四片肉的摩擦，然后什么东西钻了进来，他感到通往大脑的能量来源似乎被什么闸门一样的东西切断了来源，他的眼睛打起架来，一个答案在他的脑海中，在哥谭的夜里浮浮沉沉，而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个名字。
“不管用？”克拉克松开了布鲁斯，用那根红蓝格子的围巾狠狠蹭了两下嘴，而后者正喝高了一样伸出手在空中虚浮地抓握着，大概五秒之后，他就像块被水浸透的木头一样扑通一下栽在了地上，夜色温柔地抚着那张英俊的侧脸，布鲁斯韦恩连晕倒都晕得十分潇洒。
克拉克松了口气，索罗告诉他这叫遗忘亲吻，而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就用在了这个讨人厌的混蛋身上。他在布鲁斯的前胸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找到一只手机，却怎么都开不了锁。克拉克泄气地扔下手机，起身朝街道上走去，接下来他会找一个路人，一脸惊慌失措地告诉他那里面发生的事，随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要知道，他还要去赶今晚回大都会的飞机呢。

深夜，巨大的电脑屏幕上排列着几百监控镜头录像，这些都是哥谭市街头的摄像头，有市政府设置的，也有私下设立的，在屏幕左下侧的一块分屏上，一辆低调的轿车停在了小巷巷口，驾驶座上的老人下车，左右打量后，匆匆走进小巷，过了一会儿，他连拖带拽地将一个男人拉出巷口，抬上了车。
“他没受伤？那就好。”
提姆干脆地挂了电话，在暗蓝色的荧光反射之下，他的黑眼圈越发明显了。他匆匆敲击了几个键，这段视频就将被永远抹除掉，等到布鲁斯醒来，他们会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