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
诸葛青出酒店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酒店大厅墙上挂的钟，恰好六点半，已入冬的北京天早就黑了，他一步跨进旋转门，冷风迎面而来，打他捯饬整齐的头型上绕了一遭，转到他身后了。
他把本来搭在肩上的围巾围好，迎面见门口路边停了辆保时捷，见他出门，十分低调地缓缓打了两下双闪。诸葛青加快步子，他这步子就算加快了，依然风姿款款，走到路灯下的车跟前，先不开门，只是屈指敲了敲窗，窗玻璃缓缓落下来了，露出一双懒懒的眼。
“这么冷，干嘛不直接进来？”王也问他，同时将车门打开了，车载暖气和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涌出来，诸葛青笑了笑，也不言语，径直坐了进去，王也如他所料坐在后座，马尾草草扎在脑后，他仗着暖气，只穿了件薄薄的羊绒衫，暖融融地裹在他身上。
诸葛青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王也被瞅得发毛，刚想开口，诸葛青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把前头开车的老刘都吓了一跳。
“感冒了？”王也说，看诸葛青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矜持地擦了擦脸。
“以前没来过北京，冬天的北京，以为大衣能应付呢……”诸葛青一低头，王也扫过他款式时兴用料单薄的大衣：“起码得穿羽绒服。”他说完想了想，又紧巴巴地加了一句多喝热水，诸葛青听见笑得咳嗽起来。
“去哪？”咳嗽完诸葛青问，王也懒懒瘫在座位上，嗯了一声，他似乎正专注于手里手机上的游戏，无暇顾及诸葛青的问话。
诸葛青于是笑了，他问：“嗯，嗯是什么意思？”
王也盯着手机：“嗯就是随便，随心，随缘吧。”
老刘的车开得很稳，天色虽晚了，温度也低，北京城依然热闹非凡，窗外的灯影人声透过遮光玻璃总显得有些失真，暖调光下的王也对着手机叹一口气，他把手机放下，看见诸葛青正盯着他一眼不错地看。
“你饿不饿？要不吃火锅去？”王也问，诸葛青摇摇头：“中午多睡了一会儿，吃的晚。”
“那我们……绕着北京城逛一圈？真没怎么招待过外地朋友，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夜生活……”
“随便去个地吧，也没必要太认真张罗，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诸葛青说，他的视线停留在王也从V领里支棱出的两条分明的锁骨，灯光下好像涂了层蜜，王也的长发披在肩上，他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却一点都不带讽意：“你这样说，我就信了。”
“我们满门善男信女，道长还有什么怀疑的。”诸葛青开始逞嘴能，要给这比白开水还平淡的会面添两朵鲜花，王也却摇摇头：“我不是什么道长了。”
于是两个人又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诸葛青说：“我过两天回去。”王也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次又是在嗯什么，是随心？随便？还是随缘？
“对了。我想去这个地方吃饭，能不能麻烦您给查一下怎么走？”诸葛青突然前探半个身子，把手机递了出去，老刘啊了一声接过手机。王也看诸葛青扭过头来，刚想问是什么地方，一只手就猝不及防地按在了他的胸膛上，淡淡香水的味道压上来，音响里正响着舒缓的小提琴，诸葛青亲住了他的嘴。
这个吻极突然，也极短暂，王也惊得瞪大眼睛，诸葛青柔软的头发蹭着他的额头，流连出一股刺刺毛毛的模糊感觉，和车顶昏黄的灯光相去不远，他甚至没尝出男人嘴唇的味道是咸是甜，诸葛青就轻快地抽开身子，那股青草一般的香水味儿也随之消逝，老刘恰好抬起头来：“诸葛先生，这地儿离这儿不远不近，就是路不好走，也难找，不堵的话半小时，堵得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嗯，谢谢了。”诸葛青背对着他说，全无公然耍流氓的负罪感与恐惧，还很是风雅地整了整大衣领。
“你……”王也缓了一会儿，扶着车门坐直了。“不怕把感冒传染给我？”他声音压得很低，诸葛青偏过头去看他，发现他眼睛里也无恼怒，只是一味的惊讶，忍不住笑着调侃他：“你身体这么好，那会这么容易就感冒了？”
王也摇摇头，他并不是打算问这句话，但要问诸葛青什么，他一时间也说不清了。
